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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雷:不服输的赢家
对曹雷的印象,她是一位不甘寂寞、永不服输的赢家,当然更是一位出众的配音演员、译制导演。
在我还算年轻的时候,观看了她拍摄的影片《年轻的一代》,她在片中塑造的女主角林岚,青春、活泼、靓丽,这以后又看了她演的《金沙江畔》,用现在的话语来说,当时我大概算是她的粉丝吧!
戛然而止。以后多年,再也看不到她在银幕上的身影。因为文革开始了,曹雷的人生恶运与不幸遭遇,一件一件接踵而至。
年,她遭到“革命群众”无情的批斗,大字报铺天盖地,黑尖子,女特务……
年,第一个孩子在批斗中流产了。
年,她的大弟清华大学的高才生曹景仲因家庭社会关系复杂,被发配到河北省张家口以北沽源县一设备条件极差的农机厂打铁。上级让他们研制战备武器。她的大弟是该地唯一的一位大学生,在研制地雷时,一位工人操作不当引爆,她的大弟和一位厂长当场被炸死。噩耗传来,曹雷*飞魄散,和母亲星夜赶到该厂,小弟曹景仁(行)也从*山茶林场赶到沽源。在那个疯狂的年代,谁为这起事故负责?没有。40年后曹雷和小弟才将景仲的骨灰迁移到上海福寿园。
年,她的第二个孩子刚生下,因医疗事故又夭折了。
年,集作家、记者和学者于一身的老父亲曹聚仁,因经受不了丧子之痛及种种打击,在澳门病重,周恩来总理指示让曹雷和弟弟去和父亲见上最后一面,但才到广州,父亲已撒手离开人世。
不幸接蹱而至,她又患了恶性肿瘤……
一个心智正常的人,一个健康欠佳的女性,能挺得过这一连串的大悲大难的遭遇吗?熟悉她的人都为之担心。
个性倔强的曹雷没有倒下。她灰心过,但最终走出人生阴影,照亮曹雷的是美国作家海伦·凯勒。海伦双重残疾,失明重听,但以顽强的意志,从哈佛大学毕业。最终成了一名全世界都敬佩的作家。海伦是曹雷一生的崇拜者,她在养病期间还曾将该故事改编成广播剧,并自告奋勇地去演播。后来根据海伦和她的老师安妮·莎利文事迹拍摄的电影《创奇者》被引进,让曹雷配音老师安妮,她兴奋得像是中了头彩。
年上海电影译制厂接到任务要译制一大批外国电影,即所谓的内参片,从上影厂借调多名演员加盟配音工作,曹雷也在其中。她的第一部作品是为影片《罗马之战》中的哥德王的小女儿配音,这是一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女人。曹雷当时已怀孕六个多月,大热天,熬了九个日以继夜,疲惫之极,脚脖子肿得跟腿一样粗,虽然生下的孩子不幸夭折,但她却深深地爱上了配音工作,为它着迷,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年正式调到译制厂。几十年来,曹雷为多部影片配音、译导。工作中,战战兢兢,虔诚、认真学习,求教老一辈译制工作者积累下来的整套严谨、科学的配音经验。
前几年她撰写的一书《远去的回响》,是其中六十部译制片的配音笔记:《鸳梦重温》《阳光下的罪恶》《非凡的艾玛》《爱德华大夫》《国家利益》《茜茜公主》《索菲的选择》《罗马之战》《皇家狩猎》《最后一班地铁》……影片涉及几十个国家,美、英、法、德、日、意大利、加拿大、新西兰、古巴、埃及、丹麦、阿根廷、泰国、朝鲜、伊拉克、叙利亚等等,还有幸为国际级的大明星英格丽·褒曼、索菲亚·罗兰、梅丽尔·斯特丽普等所扮演的角色配音。
俗话说,有一千个角色,就有一千个类型。曹雷谈到,配音的成功与否取决于你能不能探索到角色的灵*深处。电影《索菲的选择》由梅丽尔·斯特丽普主演,被影评家称为电影史上最难度的表演。这位国际大牌明星演的是一个犹太裔的波兰移民,在“二战”中被送进了集中营,经历了一个母亲最痛苦的选择:在两个孩子中选一个留下,另一个交给纳粹去处死。心灵的创伤和负疚,那种复杂又细腻的多重内心活动,演员的表演达到了极致。曹雷接到为这个人物配音的任务时,不敢有一点懈怠,反反复复揣摩梅丽尔的表演,揣摩这个人物的心路历程,一点一点地走进角色的内心世界。等到配完这部影片,她的精神似乎要崩溃了,但付出终于得到方方面面的赞许。
曹雷开心地告诉我,她曾为12部影片中的12位王后、王太后配音。虽说她们都是母仪天下、颐指气使、一言九鼎,但她们之间又有太多的不同,每一位都是生活中的“这一个”,各人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生存环境,不同的地域历史,不同的教养,不同的生活习惯,更有不同的个性。演员塑造的是这一个,曹雷配的也必须是这一个。经她呕心沥血的投入,叶卡捷琳娜女皇、玛戈王后、拿破仑的母亲、伊莉莎白女王、索菲太后以及晚年的慈禧太后、武则天……一个个经得起时光的冲刷检验,留在了观众的记忆深处。
曹雷发自内心地说:“配音生涯,没想到靠它出名,也没指望干这行发财,我完全钟爱这门艺术。”她把每一部影片的配音,当成一件艺术品去追求,投入自己的感情,投入自己的心血和多少年的生命岁月。
时间、艺术的执着追求,慢慢淡化和抚平了她心灵的创伤。已到古稀之年的曹雷退而不休,这些年,她又频频闪现在话剧舞台上,先后演出了《清宫外史》《老式喜剧》等十多部舞台剧。近期演出的话剧《意外来客》,她在剧中上演老妇人,年初演出的话剧《原告证人》,她扮演一位老管家。
曹雷从配音事业、舞台生涯中找到了精神支柱,旅游、周游世界也成了她和丈夫这些年里的一大乐趣。
凡尔纳小说中的人物去“八十天环游世界”,那是曹雷儿时的梦想。退休后有了更多的时间空间,她下决心和丈夫走出国门,以旅游者的身份,畅游天下。做了几十年的译制片工作,在银幕上跟随角色走遍地球的各个角落,但那毕竟是银幕上,如今终于能“身临其境”了。
埃及——《尼罗河上的惨案》,曹雷顺着波洛在电影里的路线走了一遍。
英雄保尔·柯察金,影响一代年轻人的成长。曹雷跟着我国拍摄的电视剧《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摄制组来到乌克兰、基辅,当年小说中保尔修铁路的地方。站立在安息着民族英雄卓娅的墓地默哀,讲述她的故事的影片同样激励着无数热血青年为国捐躯。
《茜茜公主》里,曹雷为皇太后配音,现在她兴高彩烈地走进茜茜公主住的美泉宫,情不自禁朗读着剧中的台词,引来一片注目礼。
《铁面人》的凡尔赛王宫也是必到的地方。
在威尼斯的小水巷里穿行乐此不疲。
……
这些年,曹雷和丈夫周游了40多个国家。
追寻银幕上的踪迹,一本页的《随影而行》脱稿,连同《远去的回响》两书,在新华书店,她给粉丝们举行了售书签名仪式。
曹雷——不服输的女性。(来源:上海采风作者:罗君)
曹雷:用声音塑造的那些角色惊艳了岁月
《非凡的艾玛》中歌唱家艾玛那宽厚而坚决的嗓音,《爱德华大夫》中康斯坦斯医生充满职业性、尊严与果断的嗓音,《穿普拉达的女魔头》中梅丽尔·斯特里普孤高而傲慢的嗓音……中国的观众都不该忘记,赋予这些声音二次生命力的人。她就是曹雷。
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的曹雷,将自己一辈子的人生都用在了表演上。从话剧演员、电影演员到译制片配音演员,再到译制导演,她用自己的身影与声音完美地诠释着艺术的魅力。
小学一年级,她的演讲题目是:我要当个演员
出生在书香世家的曹雷,父亲是著名的记者、作家曹聚仁。由于父亲热爱戏剧,三岁半的曹雷第一次登台后,父亲就已为她“私定终身”。小学一年级时,父亲又为她写了一篇名为《我要当个演员》的演讲稿。其中有这样一句:“我要当一名演员,我要我哭人也哭,我要我笑人也笑。”在父亲的潜移默化之中,曹雷也爱上了戏剧,并顺利考入了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
“我进戏剧学院的时候,台词不好,因为我没有一个好的语言环境。我在江西出生,在上海长大。江西话变成了上海话,上海话变普通话都是那种上海国语。翘舌平舌不分,前后鼻音也不分。事实上我各方面条件并不是非常好,但是有这么一颗心,就愿意自己下苦功去练。”
为了练好台词功,每天早上五点多,曹雷就起来练声练语言。晚上十点钟,别人都睡觉了,她一个人在练功房里练到十一点多钟。“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好演员吧,就是这么一种很单纯的想法。”
年,曹雷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留校做了三年老师。期间她参排了风靡一时的话剧《年轻的一代》,出演女主角林岚。《年轻的一代》讲述了上海地质学院学生肖继业毕业后,和同学们满怀革命热情来到青海高原地质队工作的故事。话剧演出后得到了观众广泛的共鸣与好评。
曹雷回忆:“那是我们戏剧学院老师自己创作的一个戏。这个戏一炮就打响了,当时因为各大学都是毕业生分配的问题,结果就不断地在演,不断地有包场,一下子演了几十场。”
鲜明的时代主题和出彩的人物设计,使得话剧《年轻的一代》受到了格外的青睐。
时任空*司令员刘亚楼来到上海看了演出后大加赞赏,并把剧本带去了北京。由空*文工团重排之后,《年轻的一代》在北京也一炮打响并且受到了中央领导的重视。“连周总理都看了不止一遍,它的主题原来是为了讲年轻人服从祖国需要,到祖国需要的地方去。后来我们把主题升华了,升到革命的后代怎么接好革命的班的问题,正好配合当时的形势。这下就全国开花了,像个样板戏一样,全国各地都演这个戏。”
后来,上海电影制片厂将《年轻的一代》搬上了银幕。电影在年上映,由凌之浩、张惠钧执导,女主角林岚仍旧是由曹雷主演。
在角色的海洋里游泳,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
电影带给曹雷的快乐和光环如白驹过隙般短暂。随之而来的文化大革命一夜之间,摧毁了曹雷对于艺术追求的一切梦想。
那段岁月里,所有对艺术的理想都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曹雷最美丽的青春岁月,只能日复一日的沉寂。
音乐剧《风中丽人》讲述了著名彝族表演艺术家杨丽坤跌宕起伏的一生,曹雷在剧中扮演文革中被逼疯后韶华不再的老年杨丽坤形象。曹雷说杨丽坤的人生和自己实在是太相似了,唯一不同的是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杨丽坤没能挺过来,而她却凭借着坚强的意志,为自己博得了生活的尊严,也为今后走向更为广阔的艺术道路埋下了伏笔。
文革结束后,曹雷已年近四十。原以为从此可以重返舞台和银幕,但一场大病却几乎夺去了她的生命。但也因为这场病,她机缘巧合地进入了上海电影译制片厂做起了配音工作。
在厂里,只要一钻进录音棚里,曹雷就忘记了时间和病痛。正是这种对艺术的渴望和热爱,支撑着她战胜了病魔,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人生”。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大量的外国电影被引进进来。我们忙不过来,一天到晚干自己喜欢的工作,心情也就好了。我在角色的海洋里游泳,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
到译制厂不久,曹雷就接到了为《爱德华大夫》中英格丽·褒曼饰演的康斯坦斯医生配音的任务。在她得知褒曼因患与她相同的绝症而离去人间时,曹雷情不自禁地拿起了笔。她写了首诗给褒曼,也是给自己和给所有的人。
信中这样写道:“你好吗?褒曼。对着银幕上修长的身影,随着你胸膛的起伏,我和你一起呼吸。捕捉着你的口型,遵循着你的感情。你的精神曾充实过我的生命,如今我把生命的气息赋予你荧幕上的幻影,让中国的观众看到一个真实的褒曼。用我的心,我的情,我的音。”
从《茜茜公主》中的索菲亚皇太后,到《穿普拉达的女王》中的女总裁。从《爱德华大夫》中的女医生,到《非凡的艾玛》中的歌唱家。曹雷一直像褒曼一样忘我地工作着,她根据自己声音大气戏路宽的特长,捕捉着每一个角色的内心。她把语言作为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配出了荧幕上每个人物的风采、内心和神韵。
“《非凡的艾玛》讲述一个捷克的女高音歌唱家。开始在做口形的时候,我就介入到这部影片里了。有一件事对我压力很大,就是唱。大家都知道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如果一说话,我的声音跟她的声音距离比较远,观众就不相信这个人就是台上唱歌的那个人。”
那段时间,曹雷训练自己,把自己的发声练到让自己说话的时候也能让别人感受到她是可以在台上这么唱的。“他们事后都跟我讲,你一开口说话,我们觉得完全就是这个人物了。相信是这个人物,这就是我觉得我最需要达到的,要人们承认她就是一个世界级的女高音歌唱家,有这种气质,有那种感觉。”
打那以后,曹雷的配音路子就开始越来越宽了。“我希望我能够配各种各样的人物,接触的人物越多越好。”
曹雷逢人就说,自己有多么幸运。在舞台上一辈子都不可能演那么多角色,现在她可以用声音去塑造他们。她已经解除了自己形象对于自我的束缚,进入一种多样而崭新的境界。
“我觉得真正的语言艺术是塑造人物、塑造人物内心感情的艺术,能够真实地表达人物内心感情这种语言是迷人、有魅力的。生活对我们演员来讲,不管是你生活当中很快乐的事情或者生活当中很郁闷的事情,所有的经历对演员都是一种积累和财富。你理解人生、理解各种各样的人,都增加了你的能力。而且你可以去塑造他们,将来在舞台上都可以用得上。让我配音,让我配什么样的我都愿意来。”
好的声音艺术,不是做作,不是拿腔拿调,更不是卖弄声音
上世纪九十年代好莱坞大片进入中国,迪士尼出品的动画电影《狮子王》曾掀起观影高潮。但是《狮子王》中文版本用的是中国台湾制作的版本,迪士尼公司没有考虑到两地间语调上的差别,以至于在影院放映时,观众对影片浓烈的台湾腔产生了出戏感,放映效果打了折扣。
曹雷担任译制导演给迪士尼公司做了一部《斑点狗》作为测试的影片。对上译厂的译制水平有了深刻认识之后,迪士尼公司拿来了第一部正式由大陆配音的卡通片《玩具总动员》,曹雷依旧担任译制导演。
“观众一听就乐,一听就哈哈笑。迪斯尼方面不懂问为什么,我们说这就不是一样的语言习惯。我们这儿是普通话,是以北京话为基准的,他们那儿是靠着闽南话的,所以不一样的。所以听着好玩就觉得好笑,他们这时候才了解,原来我们大陆也有专业配音的厂,而且是有四十年的历史。于是他们就拿了一些影片来上译厂让我们制作。”
迪士尼的制作方法与上海电影译制厂之前的译制片的方法迥异。除了要求更高、难度更大外,电影中也不用英文原唱,需要重新翻译配音之后找中国歌唱家来唱,演员也必须由中方挑完进行试戏,再由迪斯尼方面决定用人。
“《玩具总动员》是世界上第一部用电脑制作的动画片,所以他们也非常重视。我们完全按照迪士尼的制作方法,过去我们对外国电影的唱歌部分,就是把那段原声拿过来打上字幕就完了,迪士尼不行,他们必须是得中文重新唱好了拿过来。”
这部戏配好以后,迪斯尼特别满意。导演到上海看了华语版的首映后,开心得不得了,给曹雷来个大拥抱。“他说:我虽然一句话都听不懂,但是我觉得像看原片一样。”
除了配音,曹雷也“跨界”接触更多声音艺术门类。与俄罗斯功勋艺术家、莫斯科柴科夫斯基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安德烈·皮萨列夫的合作便是其中之一。
皮萨列夫完整演绎柴科夫斯基的钢琴组曲《四季》时,曹雷则用现场诗朗诵的方式,带领观众领略四季缤彩的音乐世界。
在音乐会中用耳用心、更用穿插其中的散文诗来呈现柴科夫斯基的生平及其代表作品,对于曹雷来说,不仅是一种向中国观众诠释国外高雅音乐的绝佳方式,更是一种对声音艺术的崇高致敬。她说:“真正好的朗诵,应该表达人物内心、表达感情。而且那种表达是让听的人感觉到就是那么回事,不是做作,不是拿腔拿调,更不是卖弄你的声音。”
曹雷总说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她赶上了中国译制片的*金时代。当中国越来越向世界开放,当国际间文化的交流越来越频繁,不同国别不同风格的影片都让中国人大开眼界。
为当下流水线式声音机械加工感到心痛与遗憾
但是随之而来的市场经济大潮,也冲击到了译制片这个行业。越来越多的市场需求需要越来越多的译制工作者,节奏越来越快竞争越来越激烈,“搞艺术”成了讽刺语,“赶场子”才是部分配音演员的正常生活。老一辈译制工作者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一整套严谨科学的创作方法,受到了巨大的颠覆,译制艺术已赶不上市场的脚步。
“现在搞配音的人也多,有很多不像我们厂那么专业,有一套很严谨的工作方法来保证质量,以为随便拉过来就能那么配了,只要翻译翻过来我就可以配了。他们没有按照这种非常规范的工作方法之后,这些片子配出来就不好看了。翻译翻出来的本子也是没味儿的,而且有的翻译出来的本子还是错的。
经典片《尼罗河上的惨案》里这样的场景:杰姬走了,林内特很生气,就指着杰姬的背影骂了一句话。结果字幕打出来是:这只袋鼠很热。什么叫这只袋鼠很热啊?你懂吗?谁也不懂。我就去听我们厂里的配音版。我们厂老厂长翻译的:她指着她的背影,像一只发情的袋鼠。意思完全出来了,非常准确,但是光看字幕,你看懂了吗?”
对于曹雷来说,她的初心就是把译制影片当作艺术创作。爱上这一行,全身心地投入创作,早已无法用金钱和物质来衡量。
一旦失去了创作乐趣,失去了心中追求的梦,每天进棚开口录音沦为一种流水线式的机械加工,对于曹雷来说才是最大的心痛与遗憾。
“现在从美国引进的影片,基本都是一些情节片,或者看大场面,或者看新的技术,很少真正去琢磨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能够把人心里的那种东西,很细腻地表现出来的片子有吗?没有了。让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些场景、那些台词有吗?也没有了。片子多了,但我们损失了很多东西。以前的电影给你留下深刻印象,如今那种片子很少了。我觉得是非常可惜,也是非常遗憾的事情。(来源:上观新闻作者:李君娜)
在舞台上演“广播剧”
曹雷
我曾引用过上译老厂长陈叙一的话:“译制配音是带着镣铐的舞蹈。”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既是舞蹈,它就是一门艺术,必须好看(译制配音还需好听),有艺术性;但我从事的配音艺术,它是带着镣铐的,因为它不是原创,它不能自由发挥,它是受原片限制,又受观众是中国人这一条件限制的。因为受原剧本的限制,翻译不能乱翻,不能脱离原剧本的意思另编台词;而且不能脱离中国观众,硬译一些中国人听不懂的对白。
对配音演员而言,也是受原片演员限制的,一是受表演上的限制,不能离开原片演员的表演乱发挥,不能原演员没有哭,却配上哭腔,原演员没有气息却配上大喘气;再一条是受原片口型的限制:原片一般是外语,译成中文,当然要经过对口型这道必不可少的工序,要根据原片演员每句话的语速、节奏,数下能说多少中国字,再根据这数下的每句台词的字数,编成中文。不能多,不能少,连哪句后面呼吸、停顿,都要跟原片一样。当然,说台词的感情也要与原片演员一样,不能离开原片自己发挥,用我们的术语说要贴原片,这就是带着镣铐跳舞的意思。
但这次我们排演的《声临阿加莎》却不是配音,而是在舞台上演广播剧。
在剧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那个年代的英国,还没有电视,正是收音机流行的年代。电台除了播新闻、广告外,还有广播剧深受听众喜爱。英国BBC电台也有专职或兼职的广播剧演员,有些经常演播广播剧的演员,很受追捧,听众很熟悉他们的声音。阿加莎就专为电台写过不少广播剧,如《三只瞎老鼠》等。
随着广播剧的流行,英国电台在圣诞节、新年等节日里,会请在幕后录制广播剧的演员上舞台,为喜爱他们的观众当场表演如何演播广播剧——这就是这次我们演出的《声临阿加莎》的来历。
这样的演出,演员们穿上礼服或以剧中角色的形象出现,稍加化装,但仍像录制广播剧那样,手中拿着剧本,在舞台上的话筒前说自己角色的台词。可以有些手势、表情,但较少面对面的交流。台上还有专职配效果声的人员,也是当着观众做出各种剧中需要的效果声,如:开、关门声,杯碟声,电话铃声等等。
和幕后配音不同,这样当众演广播剧没有画面,没有原片演员的表演,也不用对口型,只是在话筒前用声音语言来塑造人物和表现剧情。
这次我们演出的《声临阿加莎》,也就是这样的当着观众的面来演播广播剧,把广播剧从录音棚搬到舞台上来。演员之间的交流也主要建立在语言上。语言及声音是表现人物心理、人物关系及各种情景转换的最主要的、也可以说是唯一的手段。在这一点上,也可说戴着镣铐跳舞与配音是异曲同工的。
这次《声临阿加莎》与前些年上海、北京演出不同(之前演过的《谋杀正在直播》,与《声临阿加莎》是同一台戏,部分内容有调整),《声临阿加莎》的演员更年轻了,而且大部分是在幕后从事声音、语言工作的专业人员。能以这样一种风格别具的形式与听众面对面交流,这是一种新的尝试,也是一种锻炼。
对于习惯于为他人塑造的各种形象配音的演员来说,站在舞台上,没有模仿的对象,完全依靠自己的声音语言,借助部分自己的外形和肢体动作来完成对人物和作品的塑造演绎,这是一个新的考验,也是提升演员创造力的机会。所以这次演出可以用以下几个词来形容:新颖、新鲜、新的创作天地。不论对演员或观众来说,都是这样!
所以我说,为《茜茜公主》或其他影片的角色配音与在舞台上演《声临阿加莎》完全是不同艺术类型的创作,当然,有些配音中人物声音的塑造可以给舞台上的人物提供些技巧上的借鉴,但任何角色都是不可复制的,因为世界上任何人都是这一个,都需要走到人物心里去,塑造这一个,都是不能重复的。就像我在银幕、电视屏幕和舞台上配过、演过的几百个人物一样。(来源:文汇)
(注:《声临阿加莎》是创新模式的现场广播剧。年,由侦探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从未公开出版的三个广播剧本《私人电话》《高贵盘子里的*油》《*色鸢尾花》组成的《谋杀正在直播》登陆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便获得了巨大的反响和好评;年二轮上演,同样一票难求。年,大名鼎鼎的《捕鼠器》原型《三只瞎老鼠》将代替《*色鸢尾花》,并与另外两个故事共同组成了全新的《声临阿加莎》。)
07:48文/*兴蓉
诵/曹雷
我常抱怨日子过得不称心。我知道这么想没有什么可指责之处,人朝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但是怎么算过得好?应该和谁比?我不能说不模糊。前些日子我出了一趟远门,对这个问题好像有了一点感悟。
我从北京出发到云南元谋县,进入川滇边界,车窗外目之所及都是荒山野岭。火车在沙窝站只停两分钟,窗外一群约十二三岁破衣烂衫的男孩和女孩,都背着背篓拼命朝车上挤,身上那巨大的背篓妨碍着他们。
我所在的车厢里挤上来一个女孩,很瘦,背篓里是满满一篓核桃。她好不容易地把背篓放下来,然后满巴掌擦着脸上的汗水,把散乱的头发抹到后面,露出俊俏的脸蛋儿,却带着菜色。半袖的土布小褂前后都是补丁,破裤子裤脚一长一短,也满是补丁,显然是山里的一个穷苦女娃。
车上人很多,女孩不好意思挤着我,一只手扶住椅背,努力支开自己的身子。我想让她坐下,但三个人的座位再挤上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我便使劲让让身子,想让她站得舒服些,帮她拉了拉背篓,以免影响人们过路。她向我表露着感激的笑容,打开背篓的盖,一把一把抓起核桃朝我的口袋里装,我使劲拒绝,可是没用,她很执拗。
慢慢地小姑娘对我已不太拘束了。从她那很难懂的话里我终于听明白,小姑娘十四了,家离刚才的沙窝站还有几十里,家里的核桃树收了很多核桃,但汽车进不了山,要卖就得背到很远的地方,现在妈妈病着,要钱治病,爸爸才叫她出来卖核桃。她是半夜起身,一直走到天黑才赶到这里的,在一个山洞里住了一夜,天不亮就背起篓子走,才赶上了这趟车。卖完核桃赶回来还要走一天一夜才能回到家。
“出这么远门你不害怕吗?”我问。
“我有伴儿,一上车都挤散了,下车就见到了。”她很有信心地说。
“走出这么远卖一筐核桃能赚多少钱?”
“刨除来回车票钱,能剩下十五六块吧。”小姑娘微微一笑,显然这个数字给她以鼓舞。
“还不够路上吃顿饭的呢!”我身边一位乘客插话说。
小姑娘马上说:“我们带的有干粮。”
那位乘客真有点多话,“你带的什么干粮?”
“我已经吃过一次了,还有一包在核桃底下,爸爸要我卖完核桃再吃那些。”
“你带的什么干粮?”那位乘客追问。
“红薯面饼子。”
周围的旅客闻之一时凄然。
就在这时,车厢广播要晚点半小时,火车停在了半道中间。我赶忙利用这个机会,对车厢里的旅客说:“这个女孩带来的山核桃挺好吃的,希望大家都能买一点。”
有人问:“多少钱一斤?”
女孩说:“阿妈告诉我,十个核桃卖两角五分钱,不能再少了。”
我跟着说:“真够便宜的,我们那里卖八块钱一斤呢。”
旅客纷纷来买了,我帮着小姑娘数着核桃,她收钱。那种核桃是薄皮核桃,把两个攥在手里一挤就破了,生着吃也很香。一会儿,那一篓核桃就卖去了多半篓。那女孩儿仔细地把收到的零碎钱打理好,一脸的欣喜。
很快到了站,姑娘要下车了,我帮她把背篓背在肩上。然后取出一套红豆色的衣裤,放进她的背篓。对她说:“这是我买来要送我侄女的衣服,送你一套,回家穿。”
她高兴地侧身看那身衣服,笑容中对我表示着谢意。此时一直在旁边玩扑克的4个农民工也急忙站起来,一人捏着五十元钱,远远伸着手把钱塞给小姑娘:“小妹妹,我们因为实在带不了,没法买你的核桃,这点钱拿回去给你妈妈买点药。”姑娘哭了,她很着急自己不会表达心里的感谢,脸憋得通红。
小姑娘在拥挤中下车了,却没有走,转回来站到高高的车窗跟前对那几位给她钱的农民工大声喊着:“大爷!大爷们!”感激的泪水纷挂在小脸上,她又走到我的车窗前哽咽:“阿姨,我叫山果,山——果——”……
火车又缓缓地开动了,我心里久久回荡着这名字:山果!车上一阵混乱之后又平静了,车窗外那一簇簇漫山遍野的野百合,连同那个小小的沙窝站,那个瘦弱的美好的山果姑娘,那些善良的农民工,那份心灵深处的慈爱消隐在莽莽群山中……
我在想,我国还有多少这样的家庭啊……